民主:教育的灵魂

内容提要 普特南（Hilary Putnam）是当代美国著名的哲学家。他对教育思想的核心有针对现实教育状况的独到见解：民主的探索精神是培养未来的新人的创造力的不可缺少的思想武器，是未来公民的理性思考的核心；科学的发展离不开以民主为基础的理性的引导；现代教育还应该进一步注重科学的社会价值评判和社会责任感的培养。这些思想对我国培养、塑造学生的基本素质富有启迪。

关键词 教育 民主 理性 价值

Abstract Hilary Putnam is a famous contemporary philosopher in American. He has some unique ideas on the core of education in reality: democratic probe spirit is the necessary way to develop the creative ability and rationality of future generation; science can not be developed without the guidance of rationality based on democracy; modern education should pay more attention to social value judgment and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responsibility. These points are inspiring in our shaping students' basic quality.

Key Words Education Democracy Rationality Value

一、教育是民主的探索活动

教育需要一个民主的理念，这在现代社会中是一个不争的共识。美国当代著名的科学哲家普特南在教育的民主理念方面有其独到的见解。关于教育与哲学的关系，普特南认为杜威（John Dewey）给出了一个很好的总结：“如果我们愿意把教育视为塑造理智和情绪的基本素质的过程的话，哲学也可以定义为教育的一般理论。”① 这就指明了教育需要哲学思想的引导，在人的素质教育中尤其是如此。在普特南看来，哲学思想的核心就是一种民主地进行探索的精神。

在当代社会中有许多日常的问题，这些问题通常被儿童提出：为什么会有穷富的差别？你是否像尊重白人一样去尊重黑人？人为什么要吃动物？成人以为这些问题已经有了固定的答案。普特南却认为，人远没有对这些问题作出完整的答案，它们一再以新的形式展现出来，就是明证。对任何简单的问题都不可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绝对正确的答案。人受教育的过程就是一个培养独立思考精神的过程。

在当代社会中，由于现实生活的多元化，造成了思维方式的多元化；由于现实生活的壁垒，构成了理论思维的对立。正如普特南所指出的那样：“特权统治阶级的成员与那些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人观察世界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一个商业和制造业的社会的人们不可能看到一个封建社会或者像古代雅典一样的社会‘生活的需要和可能性’。同理，一个经历了一系列的危机和动荡的社会的人们对动乱的看法和长期处于平静的社会的人们对动乱的看法也会迥然不同。杜威特别指出，在知识的理论中盛行各种二元论。这种二元论源于诸如穷与富，士与女，尊与卑以及统治与被统治等社会阶级和集团之间阻断交流的界限分明的壁垒。”②社会多元化发展的现实，特别要求受教育者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普特南认为，教育是更新社会的手段。学生不能简单地重现既定的方法，而应该创造新的方法，为未来的公民社会的改造作准备。因此，理论并不是教育者的专利，而是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共同的创造。未来的新人如果不能提出新的见解并勇于尝试，就不具备基本的社会生存的竞争力，也不能成为更新社会的积极的公民。普特南有一句名言：“学习是为了超越现有的学习，因为教育的目的是为了使受教育者能继续进行自身的教育。”③ 继续进行自身的教育就是在实践中不断地运用新的方法进行探索，这对于民主社会的发展，对于未来的“地球村”公民都是十分必要的。

人为什么要进行探索活动？普特南认为探索是人的本性：“一个关键的假定是人类珍视并需要的东西不是某种满足和快乐的被动给予状态，而是生产活动。人类关于美好的概念是多种多样的，但是我们最想得到的是通过我们自己的活动而带来的美好的东西，而不是‘被给予’的东西。”④被给予的东西和争取而来的东西可以在实物上是一样的，而在人的价值观上则是不一样的。普特南认为，我们鄙视前者，因为它是对民主的吞噬；我们赞美后者，因为后者是民主的真谛所在。仁慈的“暴君”可以把财产给予穷人，却残酷地剥夺了穷人勤奋自勉的民主权利。

教育是给人以知识探求的环境，这个环境本身就应该有民主的氛围。“民主是把智慧方法运用到社会生活中去的先决条件。”⑤普特南继承了杜威的思想，认为学校是社会的缩影。社会的民主程度越高，就越能自我更新；学校的民主程度越高，就越能在知识探求中取得更多的成就。而社会更新的动力源于学校的教育。

　

二、理性只有在教育民主的摇篮中才能生长

受教育的过程也是走向理性的过程。学生在知识探求的过程中，需要什么理性作引导？普特南认为，要反对迷信，才能走向理性。每一个时代都有新的迷信不断地涌现出来。“正如孔德所说，历史是一个成功的故事：我们最早信仰古代神话，古代神话的升华最终形成了高级的宗教，高级的宗教又让位于柏拉图式或者康德式的形而上学理论，最终到了我们的时代，形而上学的地位又被‘实证科学’所占据。”⑥普特南认为，我们习惯于把科学视为理所当然的“成功的故事”，少数人是被科学的智力成就所震惊，大多数人则是为技术进步所带来的巨大的物质财富所感动，甚至当科学运用的负面效应已经危及我们的生存的时候我们还沉浸在胜利的愉悦之中。这里所缺少的是真正的理性，即对科学的民主的思考，它对受教育者的思想成长至关重要。

一般认为，自然科学的合理性的根据就是它能被“证实”，而且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普特南认为，这两点并不具有当然的真理性。首先，“证实”是一个历史的过程。从科学发展的历史来看，没有一劳永逸的“证实”，任何科学的概念、理论都具有可修正性。本世纪初的物理革命最能集中地说明这个道理。其次，大多数人的认同也不能说明科学理论是无可怀疑的。对自然科学的深入了解需要较高的数学基础，因而常人对科学理论的接受往往是出于对科学家的尊敬和对科学事业的推崇。实际上科学理论的确立是建立在专家团体同意的基础上的。根据操作主义的经典信条：“如果你如此这般操作，你就会得到如此这般的观察结果。”⑦ 这个信条的实质无非是某种专门设计的实验程序能够得到重复而已。这种重复性是一个时代的专家团体的“标准”。一个时代的科学理论的进步和技术运用的成就并没有附带这样的思想：这个时代的理论是拒绝批评的永恒真理。

和历史上的科学一样，当代科学的权威也是建立在“证实”和专家团体同意的的基础上的，它不可能超越一切批判而凌驾于人类之上。我们对当代科学的权威的过度“迷信”是缺乏理性思考的表现。未来的新人的理性应该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尊重科学但不神话科学，做未来科学的主人而不仅仅做前人科学成就的仿效者。未来的新人要敢于并善于对任何“当代”的科学提出挑战，保留对科学的恰当的批评。这种素质只有在教育民主的摇篮中才能生长和发扬。

　

三、当代教育还需要进一步倡导民主的理念

科学还需要“外部”批判。普特南指出：“工具是有价值的，它是帮助我们达到不同的目的的有效手段；但是，同样值得一问的是，我们应该选择什么样的目的。”⑧ 科学的外部批判是人人可以参与的，也是现在的公民和未来的公民的责任。普特南认为，价值判断的真理性不能像精确科学那样得到实验的证明，但对于科学的发展却是不可缺少的。科学的理性不能仅仅从“内部”的意义上去理解，要在社会价值观的“外部”意义上作全面的理解。近代启蒙文化赋予了科学以北至高无上的地位。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值得认真的反思。科学发展的负面效应之一就是造成了战争机器的肆虐。在普特南看来，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是对自由、博爱和平等的极大讽刺。社会对科学作出价值评判显得越来越重要。

科学的社会价值评价的冲突在当代社会中表现得相当突出。在如何利用科学和技术为人类的利益服务的问题上，存在各种尖锐的矛盾，并与政治冲突、宗教冲突、民族冲突等问题交织在一起。普特南认为，解决这些价值冲突的途径一般说来要通过平等的对话，达到务实的结果。未来的新人不仅要具有专业的能力，还应具备专业之外的价值探索的能力。按照普特南的思想，适用于自然科学探索的一般的方法，也对社会科学探索有方法论的借鉴意义。科学的价值评判也不是不证自明的，也需要认真的考察，这种考察要以平等的对话、民主的讨论为前提。

教育的民主既是一个共识，也是一个古老的话题，但它在现代社会中并不是已经完满解决的一个问题。普特南指出，教育民主在当今美国也是一个老大难问题，其中最突出的表现就是种族文化的不平等。虽然在解除白人和有色人种的教育“隔离”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但远远没有达到民族文化平等发展的的程度。公众的意识认为，一个多元化的社会中，各个群体的成员之间应该相互尊重其价值观，但一般还停留在“给予”的意义上，而不是在认同他人本来应有的主动发展的意义上。普特南认为，相互尊重的更为重要的含义是懂得另一群体的文化发展是多元社会文化发展的一个积极部分，尊重另一群体的文化就是尊重另一种形式的科学和实践。

回到我国教育的实践，从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到高等教育，如何培养未来的接班人具有高度的社会责任感是长期存在的一个问题。从世界观的层面出发，如果学生不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民主对话的精神，就从根本上消除了他（她）们建立社会责任感的最为重要的素质基础。

普特南的教育思想给了我们重要的启迪：民主的探索精神是培养一代新人的创造力的不可缺少的思想武器，是更新未来社会的公民的理性思考的核心；科学的发展离不开理性的引导；现代教育还应该进一步注重科学的社会价值评判和人的社会责任感的培养。